比特币为何不能成为一般货币
比特币是区块链的重要应用,核心是“去中心化”框架下的分布式记账,交易信息按发生顺序固化为一段无法篡改、可溯源的区块,层层累加地将历史数据凝固在链中,因此具备信息完整共享、可溯源、不可篡改等特征。正是由于比特币颠覆了传统的中心记账,因此成为对冲基金、风险基金追逐的热点,币值从2010年5月至2018年1月出现爆发式上涨,从每个0.021美元疯狂上涨至每个两万美元。但在近期,比特币接连上演“大跳水”,2018年11月14日币值兑美元下跌了648.75美元,跌幅高达10.36%;11月20日比特币跌破4100美元,跌逾16%;11月25日跌破4200、4100、4000、3900、3800、3700、3600、3500美元8道关口。在比特币跌势带动下,加密货币集体下挫,瑞波币、以太币等一周内跌幅超过25%,说明资本投资风向发生转变。
比特币究竟能否成为一般货币?只有回答了这个问题,才能洞悉比特币的本质。众所周知,一般货币的首要功能是价值度量,比特币的币值波动过于剧烈,不是一种有效的价值衡量媒介。除此之外,更重要的是比特币本身“去中心化”、分布式记账的核心架构,从根本上决定了其不能成为一般货币。原因主要有五个方面:
第一,不具有货币资本杠杆效用,制约社会扩大再生产。劳动创造价值,其实资本也在创造价值。资本具有劳动力和其他生产要素不具备的杠杆效用,通过未来预期收益的折现,撬动相关要素投入,使得扩大再生产成为可能。正是基于此,货币需要随着生产的扩大、经济的发展,不断增加供给。比特币显然不具备资本金融的杠杆效用,因为其总量是恒定的2100万个,且生产速度每4年减半,不能随着经济发展稳步增加,无法为实体经济提供扩大再生产的货币支撑。
第二,不具备容错机制,不利于资本的价值发现。真实世界的信用体系由交易主体缔结的契约构成,由于信息不充分、交易主体有限理性,初始契约并不完美,需要根据交易演进动态调整,该过程也是信用体系强化的过程。正是由于信用体系建立的基础是信息不充分和交易的有限理性,由此促成风险投资和价值投资的兴起,支撑新技术、新经济、新产业的价值发现。与此相反,比特币将交易信息固化为一段无法篡改、可溯源的区块,意味着契约无法动态调整,丧失了试错、容错机制,资本的价值发现作用以及风险投资等价值挖掘机构均无法存立。
第三,币值高度不稳定,弱化资本增值特性。依托货币资本预付制,资本伴随社会生产、扩大再生产而动态循环,并不断增值。换言之,只有资本增值,实体经济的循环才能周而复始地运转。若以比特币作为支付媒介,社会生产的循环将不可持续,一方面是因为比特币价格波动剧烈,无法衡量资本是否增值,最终导致生产无法进行;另一方面是因为比特币存在支付延迟。比特币网络平均每10分钟产生一个区块,每个区块大概能存放600至700笔交易,在网络拥堵的情况下,一笔转账交易需排队等待若干个区块之后,才能被打包确认。币值不稳定叠加支付延迟,导致交易各方均可能会出现完全随机式的盈利和亏损,这在正常的商业逻辑中是不可接受的。
第四,基于拼算力的“伪去中心化”,不能重塑信用体系。比特币赖以高增的理由,是其“去中心化”和分布式记账,提供基于共识算法、信息加密、智能合约等技术的自信任机制,从而重塑信用体系。但比特币的生产过程是通过大量计算寻求一个随机数,为了增加“挖矿”成功率,矿机需通过不断提高芯片性能、扩大设备规模、降低能耗比等方式提高算力。目前,全球比特币算力最强的“矿机池”均由对冲和风投基金控制,前十大“矿机池”的算力占比超过80%,这显然有悖于“去中心化”的初衷。另外,由于算力集中度高,头部“矿机”可能据此广播虚假信息、操控信息传播,进而造成信用扭曲,这也有悖于比特币重塑信用体系的初衷。
第五,底层信用较为薄弱,易造成私人截断“铸币税”。目前所有国家的货币均为主权货币,背后的底层信用是政府税收和黄金储备。政府发行货币的重要目的之一是获取“铸币税”,如美联储通过向全世界发行美元和美元等价物(如美债),获得生产资料、产成品等资源,并通过贬值降低负债成本,向美元持有方征收“铸币税”。比特币的底层信用并不是政府主权,而是富集在区块中、不可篡改的交易账单,谁能拥有更多的比特币或其他加密货币,谁就能充当币圈的“美联储”,并获得相应的“铸币税”。很显然,目前扮演该角色的是控制头部“矿机池”的对冲基金,现实结果是币值从最高的两万美元,下跌至最近的不足4000美元,对冲基金已经向比特币投资者征收了一轮“铸币税”。
综合来看,在上述五方面问题当中,币值不稳定、数量恒定这两类问题,分别可以通过监管对冲基金和风投基金、放开总体数量管制来解决,但比特币交易不可逆产生的容错机制欠缺、算法冗余产生的资源浪费、共识机制产生的底层信用薄弱等问题,内生于比特币的底层技术架构,是无法解决的问题,而这才是决定比特币无法成为一般货币的根本原因。